博世老板邓纳尔博士访谈：“从技术的角度，柴油已被正名！”

撰文：胡静文｜排版：王晓峰｜校审：王晓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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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最大的汽配供应商德国博世（Bosch）集团董事长沃尔克马尔·邓纳尔博士（下文为Volkmar Denner）日前公开批评了欧洲进一步收紧对乘用车二氧化碳排放限制的政策。他担心激进的政治策略将会加速内燃机时代的终结，并进一步导致整个工业时代的完结。

来自德国斯图加特的世界领先的技术及服务供应商 — 博世集团（Bosch），其60％的销售额来自汽车行业产业，而当前的经济衰退也对该公司的发展造成了相应的巨大影响。

除此之外，大量国际竞争对手的涌现，欧洲苛刻的二氧化碳排放法规以及柴油车市场份额的持续下降，都让博世集团承受着来自当今汽车行业产业剧变的影响。

为此，博世首席执行官沃尔克马尔·邓纳尔博士（Volkmar Denner）近日接受了斯图加特报和斯图加特信息报的采访，并对此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邓纳尔博士说，目前存在的一些政治指导方针可能会直接导致巴登-符腾堡州（Baden-Württemberg）等以汽车产业为支柱产业的地区出现产业链结构性断裂，这将会导致当地大量工作位置的消失。

同时，更重要的是，在采访中邓纳尔博士表述了他计划如何带领博世集团度过艰难时期的决心及想法。

几何四驱 访谈编译

Stuttgarter Zeitung：邓纳尔先生，目前关于整个汽车行业产业内大裁员的新闻似乎没有止境，有人甚至担心德国斯图加特有可能成为新的美国底特律。对此，您有何高见？

Volkmar Denner：毫无疑问，目前的局势很困难。汽车行业产业同时面临着两大发展趋势：全球经济的明显降温和人类出行方式的根本变化。这使许多人感到焦虑。但是，像博世这样拥有高度创新能力的公司，以及整个德国巴登-符腾堡州和德国的整车厂，都反复公开表明他们有能力可以有效地应对目前的行业转型过程，但是转型需要足够的时间。我们可以应对产业链的结构性变化，但是我们无法招架的是产业链的结构性断裂！

Stuttgarter Zeitung：Bosch有足够的时间可以从容应对么？现在德国汽车行业同时面临着来自国际竞争对手和欧洲环境政策的双重压力，例如布鲁塞尔（译者注：欧盟委员会）强制推行的二氧化碳排放标准。

Volkmar Denner：这正是我所提到的可能暗藏产业链结构性断裂风险的地方。我担心目前的经济，社会生态和社会因素之间的平衡将会因此而被打破。虽然这些政客有义务捍卫我们星球的未来，但即便如此，他们也绝不能对普通民众及其他们的恐慌（比如对失业的担心）置若罔闻。

Stuttgarter Zeitung：目前的压力仅仅来自于政治层面么，还是也来自于整个社会呢？

Volkmar Denner：我们的社会体系由许多相互竞争的利益构成。以SUV为例，一方面，运动型越野车招致了大量的公众批评。而另一方面，它们目前占德国所有新车销量的20％。该数字在短短几年内增长了一倍以上，这高度地反映出市场上个人的购买意向。因此，我们现在需要讨论的，应该是如何在现发展阶段找到有效保护气候的最佳出路，而不是提出一大堆在技术上不可行的不切实际的要求和政策法规。

Stuttgarter Zeitung：您是否还能说的在具体一些？

Volkmar Denner：布鲁塞尔（欧盟委员会）对欧洲范围内汽车制造商的二氧化碳排放限值做出的规定非常激进。从2021年起，欧盟的新车将必须遵守每公里仅95克二氧化碳的平均排放限制。而到2030年，整车制造商还必须将二氧化碳的排放量再次降低37.5％。

同时，作为欧洲《新绿色协议》计划的一部分，新一届的欧盟委员会还在考虑进一步收紧这些要求。如此苛刻的限制将会不断加快传统内燃机技术时代的终结，并对相关产业内的企业（员工就业）造成相当大的负面影响。这意味着，不仅在褐煤开采地区，同时在德国的汽车心脏地带，都将需要产业链结构性援助，如果得到妥善管理，像巴登-符腾堡州这样拥有创新能力的区域将有能力可以应对这次产业过渡及其所产生的相关后果。

但是，如果我们的改变过于激进且没有准备充分的话，那么行业是无法对此做出有效应对的。而且，这也不会给气候带来任何的改善，因为当前的排放标准仅仅考量了标准驾驶循环中的车辆排放，而不是整个“从油井到车轮（WtoW）” 过程链中的CO2排放。

因此，我认为我们需要采取更加全面的观点，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为内燃机优化，燃料电池和可再生合成燃料技术都提供发展的机会。也只有这样，才能使此次出行方式的转变成为德国汽车产业的巨大机遇。

Stuttgarter Zeitung：近年来，博世在针对柴油的革新技术方面投入了大量资金，希望能够继续优化柴油技术，但是结果却收效甚微。进一步严格的二氧化碳排放限制意味着我们可以依靠内燃发动机作为过渡技术的时间甚至比以前想象的还要少。这对博世集团的未来意味着什么？

Volkmar Denner：从技术的角度上评断，柴油发动机完全没有问题。最新的柴油发动机的氮氧化物排放量其实非常低，以至于它对空气质量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结合其可优化的温室气体二氧化碳排放量，这意味着柴油发动机或将在未来的十年里仍然可以继续发挥主导作用，尤其是在商用车领域。

但是在乘用车市场中，柴油发动机的份额正在急剧下降。自2015年以来，欧洲的柴油市场份额下降了近20个百分点。而博世集团第二大柴油机市场 — 印度也出现了类似的下降。如果我们明年引入新的排放限值，这意味着博世将不得不继续大幅裁员，因为与其他类型的动力总成相比，制造柴油发动机的劳动强度要大得多。

Stuttgarter Zeitung：近日，您已经宣布在德国本土的多家研发和生产基地将裁员。日后还会有其他地方受到波及么？

Volkmar Denner：目前，我们正在对博世集团分布进行详细的分析，并将会持续根据市场发展的走向随时调整我们的生产研发能力。企业对员工同样富有责任，我们的目标是与我们的工作委员会和IGMetall工会密切合作，达成可以让大家都满意的解决方案。

Stuttgarter Zeitung：目前，博世集团在哪些领域和地区有亏损？

Volkmar Denner：我们不对外公开各个地点的财务状况。

Stuttgarter Zeitung：您可以排除必须完全关闭某些工厂的可能性吗？

Volkmar Denner：这取决于事态的进一步发展。正如我上面所说，我们将会以合理可行的方式进行必要的调整。

Stuttgarter Zeitung：当前的状况与2008年的金融危机有何区别？

Volkmar Denner：2008年，当时全球经济的发展呈V型。这意味着短暂的下降之后是快速的复苏，到2010年已经恢复到经济危机前的水平或更高。但这次，我们认为汽车行业的发展将呈L形，因为我们预计全球汽车产量将持续低迷，这种状态最早也要到2025年才会有所好转。我们预计明年的汽车产量将会比2017年降低约10％，这意味着将减少1000万辆汽车，而2008年金融危机所造成的下降为16％，没错，我们距离当年的低谷已经不远了。但是目前整个汽车行业的就业水平和基础设施都与2017年的生产水平保持一致，这就意味着我们必须及时消减目前过剩的生产产能。

Stuttgarter Zeitung：明年博世集团将会进行新一轮的集体谈判 （译者注：前不久博世和金属行业协会刚刚结束今年的谈判，并达成了阶段性的和解）。考虑到目前我们讨论的主题，您是否认为自己将会在谈判中掌握更大的主动权呢？

Volkmar Denner：我只能说，明年博世的管理层和非工会合同的高收入员工将不会加薪。这些员工还将获得相对低很多的奖金，因为奖金与公司的业绩挂钩。

Stuttgarter Zeitung：这将会涉及到多少人？

Volkmar Denner：全球范围内约13,000名员工。

Stuttgarter Zeitung：这是否是在向IG Metall金属行业工会发出信号？您认为当前情况下不给非工会合同的高收入水平员工加薪是正确的？

Volkmar Denner：我在这里想说的是，我相信责任和义务必须得到公平的分配，博世集团的每一位员工都必须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Stuttgarter Zeitung：目前的经济形势将会如何影响整车厂和其供应商之间的关系呢？

Volkmar Denner：在汽车行业，整车厂和供应商通常会共同努力合作致力于不断创新。博世集团是技术创新的领导者，这使我们处于非常有利的地位。但是，市场的价格压力正在增加，我们因此也不能保护我们的供应商利益完全不受到伤害。

因此，我们必须公平对待彼此，这一点很重要。例如，我们应当履行合同并及时的将必要的变更和调整措施通知我们的供应商。在利润和支出相对可观的业务上，我们将会采取业务内包，当然，这一做法对我们供应商是很不利的。

Stuttgarter Zeitung：您是否认为，在目前的情况下依然会有大量的供应商无法有效应对转型而具有破产风险呢？

Volkmar Denner：当然！这也是博世目前所关心的问题。汽车行业产业拥有复杂且完善，功能齐全的平衡价值链。我们通常会为一个产品跟许多供应商合作。

Stuttgarter Zeitung：即使对供应商的未来充满疑问，您也会支持他们吗？

Volkmar Denner：每个人都有责任和义务使自己的工作井然有序，同样每个供应商也必须自行应对转型过程并进行必要的调整。博世将会一如既往的支持这样做的公司。

访谈原文出处：https://www.stuttgarter-zeitung.de/inhalt.bosch-chef-denner-im-gespraech-technisch-ist-der-diesel-rehabilitiert.ae19808f-f568-479c-9ddd-4c2828eba4a3.html?reduced=true

无独有偶，德国电视一台近期也发布了跟博世董事长同样观点的节目，为柴油发动机技术正名。值得注意的是，这也是柴油门之后，德国媒体对此的首次正面报道。

视频出处：https://www.daserste.de/information/wirtschaft-boerse/plusminus/videos/diesel-video-10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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