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动化”变革下纠结的德国！

Now Reading

“电动化”变革下纠结的德国！

德国政府和业界开始将越来越多的目光聚焦在电动汽车上。

在基民盟的联盟协议中，基社盟和社民党（德国大联盟政府三个执政党）计划在2020年之前修建100,000个充电站。但实际上，根据能源工业协会BDEW的信息，截至日前离这个目标还遥不可及，因为仅仅实现了17,400个。

德国交通部长安德里亚斯·朔伊尔表示，希望德国到2030年会拥有一千万辆电动汽车以及30万个充电站。而德国总理默克尔则更加激进，她上周日公开表示，希望到2030年，德国境内可以拥有100万个电动汽车充电站。这些宏大目标让人听起来好像有些不切实际。

在朔伊尔看来，

“充电站应该随时随地为所有人提供服务，以消除大众对电动汽车的“最后担忧”。”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没错，因为跟蔚来汽车的想法很接近。

图：勃兰登堡州科特布斯的充电站

理论上讲，大力发展电动汽车有助于德国和欧洲实现气候保护的目标。但是，骨感的现实让德国联邦政府不得不放弃2020年的最初丰满的理想和目标。

其实早在2008年，德国联邦政府就设定了大力扶持电动汽车发展的目标：到2020年实现100万辆电动汽车保有量。

可这项目标一直被认为是虚幻的。即便此前已将实现期限从2020年延长到2022年 — 但是看来仍然遥不可及。政客和汽车工业高层这才又将新的目标指向2030年。在交通和运输领域，根据大联盟的气候计划，即使面对今天的惨淡局面，德国仍应在2030年之前将其二氧化碳排放量与1990年的水平相比减少40％。

汽车电动化目标不断跳票的背后，始终伴随着纠结的情绪。

德国汽车行业怎么了？电动化趋势是否或何时才会柳暗花明呢？

贰

让我们先来看几组2016年1月到2019年9月德国境内和纯电/插电混动乘用车相关的数据统计：

德国每月新登记的纯电动和插电混动乘用车数量：

德国境内充电桩数量统计：

德国每月各驱动类型乘用车市场份额统计：

德国每月除柴汽油外其他各种驱动乘用车市场份额统计：

根据官方数据统计，2019年初德国境内有83,000辆电动汽车和34.1万辆混合动力汽车。而德国的市面上的汽车总保有量为4710万辆。

通过数据发现，尽管近年以来增长迅速，但总体来说电动汽车在德国的销售一直不愠不火，尽管电动车购买补贴一直延续到2020年，但德国人通常还是只买汽油车或柴油车。

一直有不断的批评来自环保主义者，他们觉得德国电动化的步伐太迟缓。德国环境援助组织批评说，全球主要国家都已经开始重点研究和开发电动汽车，数亿纳税人已经在建设相关基础设施。联邦政府必须想办法尽快让德国汽车工业摆脱传统驱动的束缚。

德国汽车工业协会（VDA）主席伯恩哈德·马特斯（Bernhard Mattes）在媒体面前表示

“汽车行业，相关工会组织和政治界人士通过会晤有了 “良好的共识”，充电站对于电动汽车的普及至关重要。”

本周一晚上在德国总理府召开的汽车峰会，长达数小时的讨论结果已经新鲜出炉：未来几年，联邦政府将投资35亿欧元用于充电基础建设，到2022年新建5万个充电站，购买电动汽车的补助（原计划到2020年结束）将增加并且延长到2025年。

4万欧元以下的纯电汽车补助由原来的4千欧元增加到6千欧元，这样看来，这周开始在德国东部城市茨维考生产的大众VW ID.3纯电动汽车成为最大受益者， Plugin插电混动的补助也由之前的3千欧元增加到四千五百欧元。

售价高于4万欧元的纯电汽车补助是5千欧元，Plugin插电混动的补助是4千欧元，分别比4万欧元以下的车型少补助1千欧元和5百欧元，这也表明，大众集团CEO迪斯之前大声疾呼德国政府“制定更有利于大众品牌定位的中低端电动车激励补贴政策”，取得实质性进展。此时德国政府激励政策及时介入，将补助集中在中小型电动车型上，或许将助大众集团一臂之力。

另外补助车型的售价上限也由原来的6万欧元调高到了6万5千欧元。

但德国交通部仍旧缺乏对电动汽车的必备知识。例如，一直都不清楚德国有多少个私人充电站。据说，一个专家小组已经在春季向该部就这一问题做了相关解释。据估计，在德国大约有85％的充电过程是在私人家中的充电桩进行的。

朔伊尔表示，

充电桩在地下停车场安装起来应该更容易。

法案将在政府中投票通过。但资金尚未获得保证，需要的资金预估为10亿欧元。

虽然政策落地，但在缓慢的政策制定进程面前，电动化资金的利用仍然充满了不确定性。

叁

戴姆勒首席执行官康林松(OlaKällenius)说到

“我们必须应对气候变化，因为我们已经不能再等了。”

在IFA行业峰会上，康林松明确承诺在实现无CO2出行的道路上坚定采用电池驱动。 燃料电池最多是商用车的替代品。

康林松宁愿提前投入花钱，也要遵守欧盟的CO2限额。从2020年开始，欧盟所有乘用车新车的平均CO2排放量将降至平均每公里少于95克，并符合欧盟的其他相关规格。如果不能实现，马上就要处以罚款，按照目前戴姆勒情况预估，则每年大约需要2亿欧元的CO2超标罚款。

康林松在IFA行业峰会上还说：

“在未来十年中，对于汽车，我们将重点放在电池上。”

康林松希望主要通过纯电驱动和插电式混合动力车实现公司的CO2目标。

预计到2022年，欧洲梅赛德斯工厂的生产将实现碳中和。

到2039年，梅赛德斯的新车总和将完全实现二氧化碳中和。

“我们对联邦政府在气候计划方面的举措表示积极评价。”

但做出这些努力，却不仅仅是为了取悦欧盟。康林松还说：

“鉴于即将到来的气候危机，可持续性将成为未来订单的奖励标准。那些不能持续行动的人有朝一日会成为龟兔赛跑故事里的兔子。”

“燃料电池在戴姆勒乘用车中没有扮演重要角色，但燃料电池可能对商用车来说特别适合。此外，戴姆勒公司也没有排除将来使用合成燃料的可能性。如果能够以可接受的成本进行推广，梅赛德斯希望在现有车型组合中也可以使用该技术以减少二氧化碳排放。”

“我们不能确定，这将会非常有挑战。”

关于内燃机技术具体退出历史舞台的日期，比如法国，丹麦，英国和印度等一些国家根据自己国家的情况和需求已经制定了相关政策和法规，但是戴姆勒公司不希望这样做。

康林松认为，

“这个事情应该由市场经济规律自行调节。”

“如果十年之内能够提供足够数量并且价格合理的合成燃料，废除燃烧技术将是致命的。

他批评说，计划赶不上变化，计划经济已经被证明是无效的。

他认为，对化石燃料将来征收更高的税率是正确的，以便能够补贴可持续的替代方案，例如自行车专行道的开发以及公共交通和电动汽车的推广。

关于戴姆勒的措施能否达到欧盟已经在2020/21年达成的二氧化碳目标，康林松却并不能打保票。

“我们不知道，这将是非常难确定的事情。但是到2030年达成目标应该没问题。因为到2030年，在目前已经开发的车型范围内，甚至更有效的二氧化碳减排技术也是可以预期的。”

虽然在电动化战略上取得了一定进展，但在众多未来的选择题面前，戴姆勒的纠结情绪仍然溢于言表。

肆

气候保护到底是否威胁到就业市场？

还是通过气候保护创造新工作？

当时还是德国社民党主席的安德烈亚·纳尔斯（Andrea Nahles）曾警告到，德国2038年完全退出煤电的禁令对工人来讲简直就是一道无情的“血痕”。

德国经济部长彼得·奥特迈尔（Peter Altmaier，CDU）随后要求：

“不能以牺牲工作位置为代价来保护气候！”

而那个向全球怒吼的“环保领袖”瑞典女孩格蕾塔·通贝里（Greta Thunberg）却在一直宣称说：

“我们要为保护气候牺牲一切，包括工作位置丢失也在所不惜。”

那些担心因为保护气候而丢失工作的员工，之前通常是指在卢萨西亚（Lusatia）开采褐煤的工人，但最近的形势也蔓延到了汽车行业。就在一个月前，杜伊斯堡－埃森大学汽车研究中心（CAR）的计算预测结果显示，德国汽车行业的电动化可能会消减120,000多个工作岗位。

图：装配人员在辛德尔芬根的奔驰工厂从事S级轿车的装配工作

不管谁听了德国政界和商界的公开辩论，可能都会有这样一种印象，即经济发展头悬利剑，必须面临一个不可逾越的屏障，那就是气候保护。严格的环境改革一次又一次地被指出对德国的就业构成了严重威胁。普通工人似乎特别危险。如果环境改革过于上纲上线，许多人不可避免的会因此失业。

毫无疑问，被环保笼罩下汽车行业的技术变革将使该行业的工作位置蒙受损失。但到底会影响多少个工作位置仍然令人困惑。现在，德国为这些令人担忧的数字提供了新的计算模型。

汽车行业的结构变化可能导致失业人数大大超过先前的预期。根据普福尔茨海姆（Pforzheim）经济学家鲁迪·库尔兹（Rudi Kurz）在“明镜周刊”的报告，得出了这一结论。

他建议政治和商业部门应该尽早帮助民众寻求“传统交通和运输行业以外”的工作。

图：汽车危机导致博世正在裁员，大陆集团陷入亏损

根据这份由德国环境协会委托的的报告里面的模型计算得出的结果，在未来十年中，德国汽车行业的360,000个工作岗位将被裁掉。之前弗劳恩霍夫研究所IAO的预测是大约125,000 个工作岗位被裁掉。

那这份“明镜周刊”的预测与之前的预测不同之处在哪呢？这被波及到的360,000个工作岗位具体都包括哪些呢？

库尔兹是这样计算的：

目前德国汽车行业的80万个工作岗位中，仅仅由于提高生产率，就会失去15万个。
由于生产电动汽车所需的零件更少，因此与配备化石内燃机的车辆相比，所需的工人更少，这将进一步淘汰16万个工作岗位。
此外，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转乘公共交通或使用新的出行服务，预计汽车行业将因此多失去5万个工作岗位。

这样把这三方面的数字加一起，刚好就是36万。

无独有偶，这个问题也是Friedrich-Ebert-Stiftung和Prognos AG进行的一项研究的主题。

气候保护是否会对德国劳动力市场构成威胁？

环境改革将对就业产生什么后果？

这里则给出了相反的答案。

预测报告原文链接：

https://www.prognos.com/publikationen/alle-publikationen/935/show/ff597561d0f531c43164899de534624b/

研究人员的目的是研究如果实现2005年巴黎协定的气候目标，德国劳动力市场将如何发展。尽管研究人员还是预测有些工作会随之消失。

但总体而言，他们指出气候保护不会损害德国的就业。研究人员甚至得出结论，从长远来看，环境改革将对劳动力市场产生轻微的积极影响。虽然汽车行业中工作位置将消失，就像采矿和常规发电一样。但整个劳动力市场不会受到影响。

弗里德里希·埃伯特基金会（Friedrich Ebert Foundation）负责这项研究的麦克斯·奥斯特迈耶（Max Ostermayer）说：

“德国可以在不破坏经济地位的情况下引领气候保护。

原因非常奇葩：

无论如何，未来几年有些工人将退休——根据官方数据，到2030年，在褐煤行业，自然减员因素将影响约三分之二的劳动力。即使在石油和天然气行业约26％的工作机会会消失，但这仅仅只会影响一千到两千名员工，很少。
某些工作可以被替换。因此，行政部门的许多工作会受到汽车工业和能源工业改革的威胁，在此工作的员工很可能在其他行业找到新工作位置。

这项研究最重要的发现也许是，气候保护还将会在德国创造了许多新的工作机会，例如在可再生能源行业和环境友好型交通领域。到2050年，预计将有近5％的劳动力在这些新领域工作。作为比较，在汽车工业中目前总共约占4%。

根据这项研究，建筑行业受益最多：受这个浩浩荡荡能源转型世界的推动，到2050年，建筑行业将创造2万多个新的就业机会。

虽然气候保护可能在某些领域会使人们失去工作。

然而，对整个德国劳动力市场的担忧似乎是没要必要的。

麦克斯·奥斯特迈尔（Max Ostermayer）说

“讨论有时非常歇斯底里，甚至已经超出了真正的问题本身。”

不可否认的是，能源转型和气候保护是一个雄心勃勃的大项目，按照报告的乐观估计，虽然分流和消化受影响特别严重地区和行业的工人不可避免，但是德国不必再担心整个社会的承压，对此提供了可行性的论据支撑。

像大多数经济学计算一样，这个研究也只是模型计算。能否在更长的时间轴里，真正用具体数字来预测未来的就业前景的确值得怀疑。但是，这样的模型可以提示一些在政治和经济上很有趣的趋势。

各种不同的预测结果，不出意外，使得辩论越发白热化。这也让电动化的争议不断发酵，让更多的人纠结于未来的走势。

结

当电动化遭遇政策的摇摆，市场的考验，技术的博弈，社会分工的变迁，商业模式的对抗，谁能赢得这场旷日持久的生存游戏呢？

有人说，没有退路，就是摆脱纠结最好的出路。